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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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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 在被美女围绕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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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 20:34:33 | 只看该作者
  八十一
   送白静回去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女寝楼前面送人的男生们已经撤地差不多了,满地狼藉,显地萧条冷清,象曲终人散的舞台.
   我和白静,一路无言.她上楼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掂起脚飞快的吻了我一下.等我反应过来准备配合她的时候,她已经俯首低眉站在我面前,羞涩的说,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
   女寝楼里,不知道哪个窗口正飘着孟廷苇那首谁的眼泪在飞,如痴如醉.
   我把白静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发丝,泪如雨.
   我看着白静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看着女寝楼的窗户一个个无声地黑下去,象一个个无助的叹息.我死死盯着白静她们寝室的窗户,象盯着希望的火光.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偶尔一两个回来晚的女生看到行为艺术家一样的我,会嘟囔一句,今天怎么才一个.
   看来,象我这样深更半夜傻傻地望着女生寝楼的男生大有人在.我感到有点无趣,叹了口气,准备回去.
   扭过头,却看到莫非和丑丹向女生寝楼走来.
   也许,表情都是肌肉引起的,和脂肪没关系.所以,莫非那气球一样的脸上表情总是比较令人乏味的.今天,他看到我后,却意外地推挤出了许多高难度的复杂表情.
   看着莫非奇怪的表情,我冲她俩笑笑说,老实交代,干什么勾当了?
   丑丹笑着说,你个大变态!深更半夜,竟然在这里偷窥女生寝室,还敢问我们干什么勾当?
   丑丹笑了,我也笑了.还配合着她的话满地找缝.莫非却笑地极为辛苦,肥厚的肉挤在一起,终于没有挤成一张笑脸.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很长时间没见了,以后多到艺术团坐坐.然后说,赶快回去睡觉吧.就自己先走了.不知道是冷还是别的原因,他的声音竟然满是颤音,明显地底气不足,象是他吹黑管吹到高音时,败了下来的效果.
   莫非走了.
   丑丹嘲弄着说,现在例行公务,这么辛苦?
   我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人在爱河,身不由己啊!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白静她们寝室,窗户已经黑了下去.
   丑丹说,是幸福啊还是痛苦啊?
   "就像一场足球,有痛苦,也有乐趣.酸甜苦辣咸啊!实在没有胃口了,生命也该结束了.轮回转世的唯一线索就是爱情,苦极......"
   "得,得,得......唐......唐僧师父,我怕你了成吗?"
   丑丹冰冷地打断我的话,说,我们一起走走吧?
   我指指慢慢变黑的女寝楼说,你再走就进不去了.
   她笑笑说,进不去就不进呗.走吧.
   我说,算了.我还想早点回去呢.你也回去吧.省得学校发生少女失踪案.
   丑丹低头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我回去了.
   不过,丑丹的这句话,最终和没说是一个效果.
   因为,我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她又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而已.
   听完丑丹这句话,我想,男人的想入非非有一半的责任在于女人.告诉我一件事而已,却弄地这么暧昧!
   我说,什么事情?求爱的话,以后再说了.
   丑丹冷冷地挑了挑嘴角,说,你现在长处真是越来越多了,什么时候又学会臭美了?
   ......
   那天,我最终和丑丹一起走了走.因为她的那件事情是关于梁枫的,让我隐隐感觉好像和下午的打架有关系.
   丑丹说,这次参加全国大学生艺术节的演出机会难得,有很多学校作弊,所以上面规定,每所高校只能选派一个节目.现在,咱们学校正在考虑梁枫和你到底选哪个.
   她还告诉我,她试着问了问,莫非说很有可能会选梁枫.具体原因他也没说.丑丹说,她觉得梁枫应该做了什么手脚,按实力,如果学校只选派一个节目,那就只能是我去.
   丑丹说完,摸着我的脑袋,让我别担心,赶快写剧本,安心排练.其它的事情她会帮我处理.只要有她,最后登台的就不会是别人.
   她问我在想什么.我没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好疲惫,想把一切都放弃.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自己和烦恼都掩埋掉.
   那天,我们在文化广场走了很久.寝室是回不去了.
   东北的夜里,真冷.冷地我都忘记了她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好后悔和白静过生日穿一件单西服.
   丑丹讲完的时候,我俩已经哆嗦着蜷缩一团,蹲在一座皇宫改成的教学楼前.
   丑丹说找个旅馆住下吧.我一边把封建思想拿来当做遮羞布,说什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什么冻死事小,失节事大.坚持不去.一边却在一遍又一遍地扣着口袋,希望奇迹发生,扣出几十元钱来.
   毕竟,一个晚上受两次打击是很让自尊受挫的.
   那天晚上,我们最终还是去开了一间房.因为,丑丹被冻哭了.她和我紧紧抱在一起,说天亮前如果不找间屋子,明天这里就会有一对抱在一起尸体.
   我脑海里浮现出大家围观我俩的尸体,临走还骂句一对狗男女的场景,就妥协了.
   那天,丑丹去开的房间.老板说只剩一间单人房了.丑丹问我行吗?我没说话,这样景况,这样的事情,我是不挑剔的.
   我俩睡在一个被窝,躺在床上,暖了好半天,才有了知觉.
   那个晚上到底睡着没有,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没睡着.我也忘了.我只记得丑丹在我耳边说了许多话.
   她说我比较傻,不懂女人,也不懂爱情.现在拥有的越多,以后失去的越多,聪明的人现在最好选择放弃.
   没有面包的爱情和没有爱情的面包的分裂让很多男人精神也随之分裂.
   那天晚上过后,我的记忆里总有一股青草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
  
  八十二
   第二天,我俩很晚才起床.
   起床晚的原因并非贪恋睡在一起的机会,而是那天大雾.雾大地太阳怎么努力都钻不出来.没有太阳,我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丑丹说她也没有.起床后才知道快中午了.看来相对论是够伟大的,和女孩子在一起,时间的长度确实会被压缩了不少.
   路过大唐驴肉店的时候,感到饥肠辘辘.才想起两顿没吃饭了.扣了扣口袋,钱没扣出来,终于把口袋扣破了.
   我咬着牙恨,恨了半天想不起恨谁.只好恨学生会主席.要不是他,我昨天晚上到现在会落地这么惨?妈的.今天没课,把学生会主席废了给二胡报仇.
   雾浓地象撒旦的脸,看什么都变幻莫测,面目狰狞.是下手的好机会.
   想好后,我便和丑丹分别了,独自回寝室找大鸡商量如何废了学生会主席.
   不过,还没废别人,几分钟后,自己先被废了.
   那个充满大雾的上午,成了我记忆中的恶梦.我心灵苦难的源头.我从此也认定了自己是名煞星.我的存在仅仅起着对人类的副作用,那就是破坏大家的幸福生活.
   那天,我刚走到寝楼门口,便被人从后面捂住嘴迅速拖到了一楼的一间废弃水房里.
   进去后,我正准备反抗,却发现是三斤和耗子.
   三斤做手势制止我出声.耗子探头向外看了看,把门关上了.
   看着他俩的架势,我狠狠拧了一下大腿,疼地向上延伸到了腰部.
   三斤压着声音严肃地问我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看了看耗子,心里打了个激灵.难道昨天晚上和丑丹一起睡觉的事情已经被她们知道了?难道白静在我们寝室?
   我含糊地应付着她们.心里在急速地寻找借口.骗白静容易,骗耗子就难了.
   三斤说,今天这事有点大.你还是告诉我们真相吧.到时候,我们也好替你圆谎.然后又说今天一早三斤下来和耗子吃完早餐后被我们对门的联系寝室老大拦住了,告诉三斤赶快找我.俩警察来寝室找我呢,大鸡已经被堵在屋里出不来了.三斤看了看我,说幸好耗子来了,要不,全堵屋里了.
   我听完头都大了,天啊.现在警察有这么厉害吗.我们俩刚从旅店出来,他们抓黄的就到寝室了?真他妈的变态,在店里睡觉时怎么不抓啊?跑到学校抓!
   我说今天离愚人节还远地很呢.你俩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耗子说,我和你开过玩笑吗?
   我看着他俩严肃地滴水的脸,自己额头上真滴下了水.
   他俩看我额头出汗,确定了我是做贼心虚.便用三个臭皮匠的故事鼓励我对他俩说出真相,然后一起想办法帮我.
   我说,完了完了,全完了.我会被开除的.然后把晚上和丑丹开房间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刚说完,耗子就拉着三斤走,说,别管他了.和白静过完生日扭头和人开房间,算什么玩意儿.
   三斤拉住耗子第一次凶巴巴地骂,你她妈的还有完没完?警察还在我们寝室呢.然后,又扭头对我说,操.你怎么干这种事儿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愿意解释.蹲在那里,右眼皮十分配合地跳动起来.
   我们三个在那黑洞洞的小屋里,商量了半天竟然没有组合出一个诸葛亮.而且越发分歧严重,因为耗子对我做对不起白静的事情无法容忍,让我感觉自己是做了对不起耗子的事情.三斤不知道是吃醋还是着急,和耗子越发僵化.
   最后,什么办法也没商量出来,我说,还是实话实说吧.毕竟还有坦白从宽的政策,法律这东西,有时候认错态度也能救人一命.
   我进寝室的时候,警察和黄导正坐在那里盘问大鸡,看我回来了.俩警察确认我就是唐天后,说有点事情需要我配合他们的工作,让我跟他们走一趟.
   黄导安慰我说,不要紧张.好好配合民警同志的工作.我右眼皮跳地更加厉害,人说,右眼皮跳是灾难的预兆,没想到我的刚好相反,灾难成了右眼皮跳的预兆.
   那天,我第一次坐警车.上了警车,我清醒过来,应该通知丑丹赶快跑.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想,还是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吧.妈的,真是太倒霉了.我恨恨地骂.心里又惊又怕.
   但是,让我更惊的是,到了警察局,我竟然看到二胡头缠着白布,坐在那里被人问话.
   我也坐在那里的时候,知道了带我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原来,昨天晚上,学生会主席死了.
  
  





















八十三
学生会主席死了,死在了学校后花园的湖边。他趴在厚厚的枯草和落叶里,象商场里丢弃的塑料男模。早起背外语的女生拿着课本聚精会神地踢在他那沾满了秽物,青肿的半张脸上时。我们学校轰动了。
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但是,当身边很熟悉的人毫无预兆地死去时,你会发现,生与死的距离近地有多么可怕。
此时,生命脆弱不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学生,在我还琢磨着与他好好打一架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进去的时候,二胡告诉警官说,在体育馆打架是因为他骂梁枫贱人。后来,他去医院不是找二胡,是找梁枫。俩人在走廊里吵完后,他就一个人走了。
我近乎麻木地坐在那里,回忆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大脑里竟然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有一件事情在脑海里反复出现,那就是学生会主席死了。我还没有废他,他已经废了。
一个晚上,我都去哪里了?我在体育馆和他打架了吗?。。。。。。好象去和白静过生日去了。。。。。。对,过生日去了。和女朋友过生日怎么天亮和丑丹睡在一起?。。。。。。我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脑海中这些互不搭界,而又顺利发生的事情。我想着想着,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紧张,饥饿,困乏,恐惧。。。。。。
我已经感觉不到了饿,只感觉到一阵头晕。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群闪亮的蝌蚪不停地游动。象是学生会主席的眼睛。我要虚脱了。我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直流,衣服被洇地透湿。这种现象,医学上称血糖供应不足,心理学上称情绪紧张导致的生理功能紊乱。
我瘫软地趴在桌子上,感觉自己好累,象是飘荡在大海里的小木舟,已经支离破碎。身体的这些残片却仍然不停地被风浪冲击。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长长地睡一觉,象死去一样。
。。。。。。
黄导来了,莫非来了,丑丹来了,白静来了。。。。。。
我是清白的。
下午,验尸报告出来了。饮用过量酒精导致胃出血,加上天气寒冷,休克性死亡。
我们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我浑身软软地象团棉花。走路都需要二胡扶着。
二胡说我是属鸡蛋的,外壳坚硬,内心稀软。
我想告诉他,自卑的人才如此。却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已经没有气力和他说话了。
二胡看我没有说话,也沉默起来。
晚上黄导找到我和二胡,告诉了我们警察局的调查结果。让我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
学生会主席死了,我压根也没有想到他的死能和我联系在一起。
<青春之旅>规定每个学校只准上一个节目的事情,学生会主席提前就知道了。不知道他是真心爱梁枫,还是想让梁枫明白他有通天的本领。他背着梁枫私下请莫非吃了顿饭,然后疏通了好多关节。终于把那一个名额为梁枫抢了回来。
那天在体育馆,他神采飞扬吊人胃口地把这件事情告诉梁枫,然后喜滋滋等着梁枫吻他的时候,等待他的竟然是梁枫一句,你怎么这么卑鄙无耻!
梁枫冷冷地告诉他,机会是平等的,她是不会占用这个名额去唱歌的。如果要她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和唐天一起演小品。
还能说什么呢?学生会主席第一次遇到这么失败的爱情。
他不忍打梁枫一下,但是,骂就行吗?
他刚骂了一句:梁枫,你他*的怎么这么贱?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个贱人。二胡已经把乒乓球拍狠狠地抽在了他脸上。
梁枫在他心中是佳人,在二胡心中却是女神。
那天,也许是学生会主席这一生中第一次这么窝火。
更让他窝火的是,我和二胡走后,梁枫又在体育馆和他吵了一架,然后,撇下同样受伤的他,去医院找我们去了。
后来,他冷静了冷静,去医院找梁枫,让梁枫跟他回去,他对一切都不在追究。否则,就此分手,二胡和我谁都别想拿到学位证。
梁枫对他充满要挟的宽怀博大。仅仅一句,赶紧滚。打发地干干净净。
俩人为此又吵了一顿后,他甩下一句,你会后悔的。走了。
这句话第二天就应验了。不仅让梁枫后悔,而且把她订死在感情十字架上,成了她还了上世,欠下今世的宿命轮回。
也许真如父亲所言,上天注定。
学生会主席真的伤心了。因为许多年来的自信被梁枫轻而易举击地粉碎。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人,就有那些让人想不通的人。也许他死也没有想明白自己错到了哪里?他错了吗?
他坐在湖边喝了两瓶闷酒后,结束了一生。
后来,我去湖边看了看。那里只剩下一滩呕吐的秽物。
我坐在那里想象着他死时候的情景。他趴在那里的时候,知道自己正向天堂走去吗?
爱情啊!在你面前,有人真的做到了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八十四
我路过学校的宣传栏时,几个一年级的学生正在贴学校的处分决定。
二胡因打架停学一年。唐天严重违犯校纪留校察看一年。这是学校对我俩的处分结果,我没有看那张布告怎么写的。处分结果,我早已经知道了。黄导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学校对我俩的处罚是不是公平,也不愿去想学校为什么用违犯校纪这样泛泛的字眼描述我的错误。心灰意冷了,感觉什么都无所谓。
剧本搁浅了。丝毫没有兴趣去写。
我找了几次梁枫,都没有找到。问她同学,都说好几天没见她了。
那段日子,我每天游荡在学校里。品味着无所事事的滋味。任由空虚疯狂占领着我所有的思想领域。
在迷茫与无聊中行进,只能让人堕落,这种堕落久了,人格也就腐烂了。记得二胡和梁枫分手后说过,大学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把纯洁的孩子招集进来,什么时候把你弄得污脏不堪,什么时候再把你放入社会。为了配合二胡,三斤更是发表了惊人的言论,他说火车站就是城市的肛门,每当七月,那里将会向社会排出大量的粪便。这句话,曾经让我们全寝室哑口无言。
也许他们是对的,但是,我却因为柔软的爱情,远逃此劫。
冬天还没到,这里已经提前荒凉了。细雨淅沥,寒气逼人。路上偶尔过几个学生也行色匆匆。东北的夏天短暂,春秋更短暂,唯一漫长的是冬天。
望着雾蒙蒙湿漉漉的天空,我知道,快乐离我远去了。
二胡停学后,没有离校。只是不用去上课了。当然,不停学他也不去上课。只是过去是偷偷摸摸,现在是光明正大。
他去学校旁边的一家酒吧打了一份工,做贝斯手。挣回来的钱总是交给我做我俩的生活费。那段日子,在寝室里,二胡总是开玩笑地称呼我为老婆,我称呼他为老公。
大鸡和三斤也非常高兴二胡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因为他们可以跟着二胡去酒吧,不用买门票,而且二胡还能介绍他们认识几个漂亮的吧女。
那里的吧女大多是附近几所高校的学生。三斤每次回来都要喋喋不休地骂几天,他说漂亮的女孩儿都是堕落的。
漂亮的女孩儿是不是都堕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堕落都是为别人。
我去剧社告诉丑丹,决定放弃演出的时候。丑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这样放弃不怕辜负别人对你的期望吗?
我撇嘴笑笑,为什么要为别人活着。自己还顾不了,那还管得了别人。我有自己的事情,管不了别人了怎么看。
丑丹冷冷地看着我说,自私的人最常用的明言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去。
我说,是说我吗?然后对她笑了笑说,自己的路,让你去说去。
丑丹不再劝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梁枫今天回家,你不去送送她吗?
我吃了一惊。说,回家干什么?
丑丹说,她也不清楚,好像是回家办点事情。昨天晚上她来过一次剧社,让我转告你好好演,别丢学校的脸。
我从剧社一口气跑到女寝楼。刚好赶在吃饭时间,人比较多。可以拦住几个女生让她们帮我叫梁枫下来。
在大学里谈过恋爱的男生都知道,他们的耐心很大程度是在女寝楼下锻炼出来。
我深深地理解过这些被男生当做珍稀动物的工科女生们,所以,一连截了三个女生帮忙。拿着饭盒吃饭的女生去完食堂又回来了。梁枫没下来,连叫人的女生也没下来呢。
求人不如求己。我对着女生寝楼唱起了信天游。惊飞了一群白鸽。
我的音色虽然不美,但是特别有穿透力。有次在学校礼堂说相声,说完了才知道麦克没开。满场观众愣是没听出来。
梁枫的名字在女寝上空象那群鸽子一样回旋着。整个寝楼的窗户都打开了,探出一颗颗脑袋。
我没把梁枫喊出来,却把传达室老大妈喊出来了。她看到我说,大中午你吵吵什么吵吵。我准备跑,她身后跟着出来一个女孩子,走近我说,你是不是叫唐天?
我说是啊。
她说,梁枫午饭前已经走了。你现在赶快去火车站可能还能见她。
我正准备详细问她一些关于梁枫的事情,老大妈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我说,上次混进女寝楼的是不是你?
我听完赶快跑,一边跑一边对老大妈说,我是外校的,第一次来你们学校。你认错人了。
我赶到火车站,人不多。
梁枫拉着一个大皮箱,正在往安检处走。我必须在她进站前拦住她,否则,我是不能进站的。我一边跑一边看着她已经到了进站口,心情也越来越沮丧。
在她即将进去的时候,一个身穿旧军装的人走了过去,拦住了她说着什么。
我满头大汗地跑过去,看着他俩,一手扶着门柱,一手捂着肚子,兀自喘息了一会儿说,复员军人是吧?。。。。。。钱。。。。。。钱被偷了,找不到。。。。。。亲戚家了。对吧?我摸出十元钱给他,说太。。。。。。太谢谢你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莫名其妙。
梁枫看着我,嘴角向上翘了翘,没有笑出来。只是淡淡问,你怎么来了?
那天,我对梁枫说,我喜欢她。
她没说什么。只是凄楚地笑了笑说,谢谢。
我从她手里拉过她的皮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来接她。
她说不用了。
我冲她做了个鬼脸告诉她说,我已经不准备参加演出了。准备让她去。
梁枫听完,从我手里夺过皮箱,冷冷地说,你别让我失望。负责的男人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发展自己的机会,因为他要为自己所爱的人创造幸福。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梁枫转头离去。等她就要进入安检口的时候,我忽然冲过去抱住她。在她的惊谔中吻住她粉红的唇。
梁枫推开我,静静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转头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看她一手拉着皮箱,一手抹着眼睛消失在人流里。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梁枫。
后来,我找了她很久,毫无结果。
她的同学对她众说不一。有的说她转学了,有的说她出国了,还有的说她被一家电视台招去了。。。。。。
大三那年情人节,我和二胡买了一束玫瑰,按她同学给的地址找到她家。家里锁着门,我们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人。问附近的邻居,他们说,很久没见她们家的人了。我们把两束玫瑰放在门口,把留言放在花丛中。
大四的找完工作,我们又去的时候,那里正在修建立交桥,原来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八十五
"梁枫带走了许多秘密。"这是二胡说的。
梁枫走的那天,二胡一个人喝了很多酒,晚上女生寝楼后面的小花园里也闹了最后一次鬼。许多女生把那忧伤的曲调和学生会主席联系在了一起。于是,校园鬼故事的主角里又多了一个学生会主席。
后来,梁枫再也没有回来。二胡的那句话成了我的心病。梁枫也成了我生命里时时发作的疼痛。
几年里,我一直想知道二胡说的那句话里,梁枫到底都带走了什么秘密。二胡一直不说,而且每次我问起,二胡都会骂我。直到大四吃完散伙饭,二胡也去了,他喝地烂醉,一个劲地拍着我的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我身上抹,他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地说,你欠人家太多,下辈子记得还。那天。。。。。。梁枫在医院都告诉我了,说了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啊。。。。。。还不让你知道,你他*的狼心狗肺,还。。。。。。不让知道,知道个屁。。。。。。
我想听下去的时候,二胡吐了我一身。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梁枫告诉他的那许多秘密。
从火车站赶回学校,我翻出剧本,告诉丑丹,死也要把节目拿下来。
丑丹说,看来让你去送梁枫是对的。
我盯着丑丹的眼神,象在寻找她和梁枫之间的秘密。对她,我不看她的表情,那张脸上冰冷冷,毫无变化。
。。。。。。
"梁枫跟你说过什么?"
"让我对你好一点喽。"
"你跟梁枫说过什么?"
"让她对你好一点喽。"
"你是什么时候对她说的?"
"。。。。。。"
"知道比赛只有一个名额的时候?"
。。。。。。
丑丹没有回答我,只是告诉我,每一人活着都应该感谢周围的很多人,总归有所牺牲,又何必责人责己。只是不要让这些牺牲变成无谓的。
我没再说什么,一个人走了。我能知道我不仅欠梁枫的,还欠丑丹的。
也许人真的都是为别人活着。我太自私,所以,我很快乐。我想起了白静,同样的快乐,她却是因为单纯。我的快乐就象鸠摩智使用的少林七十二绝技,本质的不同啊。
城市的上空飘过第一片雪花的时候,我迎来了人生第一个黑色的冬天。失去的也许不仅仅是爱情。
那天,我写完剧本看着天空发呆。一篇雪花飞过来,打着晃,落在了窗前。我去看的时候,那里已经只剩下一滴水,象颗泪珠。
我正呆着出神。走廊里有人喊,唐天,楼下有人找。
白静穿着薄薄的鸭绒袄抱着厚厚的几本英语资料,象个孩子一样站在楼下,身上头发上落满了雪花。看到她,我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她看到我下来,很高兴地走过来说,快冻死了。今年冷这么早。看到我抹了一把眼泪,吃惊地问,怎么了?
我挤出笑容,说,没什么。现在写东西熬夜熬地眼睛老是发酸。见风就流泪。
白静眨巴着眼睛,调皮地说,是不是医学上称为风流眼?
我捏捏她的鼻子,然后捏捏她的衣服,说,以后出来多穿点!
白静说过几天,你要陪我去买衣服。然后说,这是内部资料,就剩两套了,她已经买回来了。说话时候很有点庆幸的味道。又说,这个周末师大的外语学习班就开始上课了,明年夏天就该考试了。然后又说,昨天我给爸爸打电话了。。。。。。他让咱们俩好好学习,他说他已经跟舅舅说好出国的事了,除了学习,其它的,你都。。。。。。都不用咱们考虑。白静顿了顿,翘起小嘴说,你还是先把剧本放放吧!
我忽然想起暑假还和白静一起报了个学习班。
许多令人烦恼的事情争先恐后地从我大脑深处浮了出来,象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让我眼花缭乱。一万五千英镑的学费即使不用考虑,我就真的能够轻松出国吗?
白静陪着我在广场溜达。对我说,她决定以后对我好一点。不欺负我,不逼我早起,乖乖地听我的话。。。。。。
我一次又一次背过身子让眼泪无声地滴落在雪地里。
我捏着一枚硬币,反复地从这只手抛向那只手。心慢慢地碎裂了。
我拖累过很多人,何必再拖累一个呢?
也许爱情的成熟是一个圈。最不成熟的时候,总是以为俩人在一起就是爱情;大了,现实了,认为那样好自私,真正的爱情是要用自己的痛苦换取她最大的幸福;许多年后,感情变成了化石,才知道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那个时候,我想地好伟大,伟大的错误。
夜色降临了。广场的灯还没开,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
"很坏啊!。。。。。。不过,我喜欢。"白静冲我吐了一下舌头。
"还有别人喜欢你吗?"
"好多哦。象大灾害时期的蝗虫一样多。"白静两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你比较喜欢谁?"
"莱昂纳多。"
"。。。。。。"
"自卑啦?"白静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
"。。。。。。"
"真自卑啦?"
"静静,我感觉你应该找一个更优秀的男朋友。"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听我说,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会失去很多。"
"失去什么了?你什么意思啊?"
"哦,没什么,没什么。不说这个了。"
我俩忽然变地沉默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雕塑前,我听到了白静的抽泣声,这是去年冬夜,第一次拥抱白静的地方。今天却要在这里分手。
我拉过白静,她象受尽委屈的孩子,趴进我怀里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捶着我的臂膀抽抽咽咽地说,你是个坏人,你说过永远不会欺负我的。你骗我!
我的心象是揉碎了一样,站在寒风里,任由她捶打。我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悲痛,象一匹受伤的野狼,只希望声嘶力竭地嚎叫一声,颓然死去。
我对她说:"静静,别傻了。我不能陪你出国的,你和我在一起只能使。。。。。。"
没等我的话说完,白静从我怀里挣出来,说,谁希罕出国!然后,把那几本复习资料摊开用力地撕。
广场的灯全亮了。随着那刺眼的光明,我看到纸张飞舞。
我猛地扑过去,抓住她的双手。说,你神经啊!
白静被冻地通红的脸蛋上满是泪痕,看着我训斥的神情,鼻子一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慢慢蹲下去。她说,你不要不理我,我再也不出国了。。。。。。
我仰起头,哑着嗓子想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天空象麻木的看客,我拼命地把拳头砸在雕塑的基座上来压抑我难以控制的悲呛。随着一声沉闷的钝响,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胳膊流下来。
我捡起书还有那些碎片,拉白静站起来。递给她哽咽地说,好好学习,我会想着你的,而且还会经常去找你,陪你上自习。。。。。。
白静接过书,哧啦一声又撕了一本。
随着那脆弱的声音,我终于象匹绝望的怪兽,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怪嚎。
我推了她一把,说,你再敢撕!!!
白静木然地看着面目狰狞的我,一本一本毫无知觉地撕着。
吼完,看着她那单纯的眼睛,我哭了。蹲在她的脚下,哀声哭着,捡着不停飘下的书页。不住地哀求她,我求求你了,别撕了,求求你了。。。。。。
书终于撕完了。白静站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我捡拾书页。
我站起来,扬起手,书页和雪花一起满天飞舞。
我咬着牙说,撕完是吧?有本事今天回去把所有的书都撕了。我告诉你,你出不出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和你分手是因为我压根不喜欢你。
白静大声说,你骗人。
我说,对,我是骗人,我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你。
白静拉住我说,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我故作不屑地说,我喜欢成熟的性感的女生,你这么大了还象个五年纪学生。让我怎么喜欢你?
白静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两颗很大的泪珠在眼睛里晃动着,说,那天晚上过完生日,你和丑丹一起睡觉是真的了。
我惊谔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哭着说,你喜欢丑丹和白静那种类型的?
。。。。。。。
两颗泪珠终于落了下来。白静拉住我拼命地摇晃我,说,我不相信。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
我推她一把,白静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我的心随着她倒地彻底碎了。
她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她说,我原来从来没有推过她,这次是真的在伤害她。
。。。。。。
我扭过头去向寝室走去。
去年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从后面跑过来。对我说,你不要走,姐姐哭了。
我蹲下来,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小姑娘替我抹了一把眼泪说,哥哥怎么也哭了?
我抓着卖花小姑娘的胳膊呜咽地说,小妹妹。。。。。。乖。。。。。。一会儿陪姐姐。。。。。。一起回去好吗?"
。。。。。。
那个晚上,是我在学校唯一一次喝醉。象当年二胡一样,醉倒在广场。
  
17#
 楼主| 发表于 2007-1-2 20:36:46 | 只看该作者
八十六
他们把我背回来以后,我便病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醒来睡去,做不完的梦。
。。。。。。无穷无尽的大山,无穷无尽的河,我衣衫褴褛,气喘吁吁。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记得,父亲逼我到山的那头,母亲也说去吧去吧,多走走路爬爬山,有益身体健康。。。。。。
路上,很多人在哭,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熟悉他们的声音。他们告诉我,他们是从桃花源里逃出来的难民。做人要有同情心,看他们可怜的样子,我到山上摘了桃花分给他们每人一朵。。。。。。
他们感激我,送我一片云,说,它会送我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我躺上去,象躺在一团棉花里,柔软而又温软。我舒服极了,感觉自己在这种温柔里越陷越深,我准备高声歌唱的时候,一股浊臭的泥浆灌进我的嘴里。
我四下看,自己竟然躺在无边的烂泥里,一个声音狞笑着告诉我,挣扎吧,前面就是天堂。我向往天堂,但是,我使劲地扑腾着,却在又黑又臭的泥沼里精疲力竭,越陷越深。终于没过喉咙,没过嘴巴。我绝望了,顺从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远离痛苦的天堂。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却看到梁枫一个人坐在舞台的角落里哭泣,她说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唱歌。我拼命地喊她,毫无声息。却看到丑丹走过来对梁枫说着什么,然后拉起她一起翩翩起舞,俩人舞地入神,我看地入神,我忘记了自己即将被淹没。我想要鼓掌喝采的时候,她们竟然飘起来,象神仙一样飘起来。。。。。。她俩竟然是神仙!我叫着她们两个,任由泥浆灌满嘴。。。。。。
不知道肚子里灌了多少泥浆,周围死寂无声。不远处,白静摇摇摆摆地向泥沼深处走,走到我身边,她拼命地拉着我,说马上就出来了。我却看到她正被一点点淹没掉。我大声地哭,污水灌进来酸地发苦。。。。。。
我哭,却哭不出声。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白静比我先淹没掉,却看到白静那张美丽的脸蛋变成了三斤的。
是三斤,没错。他正趴在我床头,向我嘴里灌醋。
看我睁开眼,三斤舒了口气,对身边的大鸡和二胡说。没事了!
大鸡看我醒来,拍着三斤说,下次轮到我时,一定要灌及时点啊。
我醒来后,他们三个轮番对我做思想工作。
感情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也许在一起的时候并感觉不到对方有多么可爱。许多年后,回忆起来却全是她的好。二胡说,这是时间冲淡一切的唯一反证。
大鸡听完二胡的话,不满地说,有你这样劝人的吗?这不越劝越让人想不开吗?说完,把二胡推一边去,对我说,受精卵是不能称为生命的,初恋嘛,就是爱情的。。。爱情的。。。胚胎期吧!虽然比较有希望,但是最终难以成活。所以嘛,最终嘛,初恋的双方在婚姻协约往往最终是没有签字权的。看开点。
二胡在旁边说,你是晚上听三斤的讲座听多了吧?什么胚胎受精卵的,哪里跟哪里啊?
三斤说爱情就象口香糖,反正就那点甜味儿,早嚼晚不嚼,再嚼也不能咽。感觉没味儿了就当口痰给吐了,留着干嘛?吃饭都碍事。
三斤的这句话被绿豆牙知道后,她说,三斤会遭报应的。
报应真乖,很快就来了。没过几天,三斤的爱情就被耗子当口痰给吐了。
她说,我们寝室里没好人。三斤辩驳了很久,说自己和唐天不是一路人。都被耗子以近墨者黑这唯一的理由给挡回去了。
我失恋后,绿豆牙天天跑我们寝室帮大鸡照顾我,耗子却和三斤分了手。二胡说这就是差距,趁机拉着绿豆牙的手说,有这样的大嫂,对大鸡的后半辈子他放心了。
受伤的气氛加重了,我们寝室里终日弥漫着浓郁的醋香味儿。每次绿豆牙进门都会打几个喷嚏,眼泪鼻涕的,整天都象是刚哭过。
那些天,天气很冷。我们都窝在寝室,忙坏了大鸡和绿豆牙。
偶尔,丑丹会来看看我,带来一些好吃的东西,谈谈演出的事情,告诉我该抓紧时间复习了,快期末考试了。
躺久了,感觉虚弱不堪,连说话都头晕。所以,我很少应酬她。幸好她话也不多,坐在我床头,看大鸡他们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吃完了,就走。
三斤失恋后,迷上了看手相。
他说看手相不是迷信,是门数学。
三斤在两方面是我们系公认的天才,医学和数学。
医学上,他能用醋治疗我们所能得的所有病;在数学上,他能推算出许多让你意想不到的公式。大一喜欢耗子的时候,他推算出了一个缘分公式。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他天天用望远镜看楼下过路的女生,推算出一个视觉距离与美女数量的关系式,并且求出了正常视力下,出现美女最大值的临界视距是25。5米,随着视距的增大和缩小,美女数量呈指数方程单调递减,最后趋近于零。为此,他到处鼓吹系里弟兄以后相亲的时候,俩人最好保持25。5米的距离。
三斤失恋后,研究了几天<分行几何>,数学的一支,由岩体表面裂隙预测山体的内部裂隙,我们用来研究治理山体工程与灾害。三斤看完后,认为手纹和山体的裂隙很像,于是,<分形几何>被他用来看手相。
那些天,他每个寝室串着给人看手相。
终于给我们系的男生轮流看了一遍,只剩下了我。
那天,我第一次穿了衣服起床,坐在那里感觉什么都在晃。三斤说今天天气好,非要给我看手相。
他说我爱情线支离破碎,注定一生桃花飞舞,孤苦无依;说我事业线断断续续,无贵人相助空有才华满腹;说我生命线分支太多,而且纵横交错与感情线事业线纠缠不清。。。。。。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不是心无居所,便是四处漂泊。
三斤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幸灾乐祸地大笑了两声,说,别担心了。二胡的更惨,我还给他算的近期有牢狱之灾呢!放心吧。命里都有贵人相助的。
三斤过足了瘾,去别的寝室看人打游戏去了。
我自己坐在寝室却心惊肉跳。







八十七
如果生活真的象文学作品一样,那我将祈祷着,让我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从此,我将躲进时间的洞穴里,安静地舔舐着伤口,慢慢地让爱情结成一道疤痕,用深夜浸梦的泪水为我深爱的人化作甜美的幸福,让她永远单纯如水,象孩子一样生活着。
那样,我的痛苦或许会比现在少一万倍。
那天下午,我呆呆地坐了很久,看着白晃晃的太阳变成桔红色。
我习惯地拿起电话,又默默地放下。我盯着电话盼望着能响起来,听一下白静那甜甜的熟悉的声音,我知道以前象空气和阳光一样充足的东西,现在已经变地多么奢侈。我想起了暑假时候每天与白静煲着电话粥,鼻子酸楚地象是三斤买回的醋,我抿紧嘴唇,泪水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
白静,我亲爱的白静。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睡了一天的二胡起床准备去酒吧,看到我在那里坐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对我说,今天你跟我去趟酒吧。
大鸡和绿豆牙掂着几份盒饭刚好从外面进来,听到二胡的话。大鸡说,是啊。去吧。那是治疗失恋的好地方。绿豆牙掂起脚扭着大鸡的耳朵说,你说什么?大鸡一张大脸扭曲地象阴阳先生笑起来的样子,边挣扎边讨饶说,哎呀。。。。。。哎呀。。。。。。。又不是我去。
随着大鸡咿咿呀呀的叫声,绿豆牙对我说,天天,可别让我看到你堕落啊!你可是我一直比较崇拜的男生。
绿豆牙说,我是笑的天使。可惜啊,现在需要别人去逗我笑。
听着绿豆牙的话,我苦笑了一下,说,不会的。
二胡没说什么,穿戴好,对着破电视的屏幕梳理了一下头发,下床吃大鸡带回来的饭。
吃完后,低头想了很久,又对我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最终还是跟二胡去了。因为二胡说他昨天晚上在酒吧见到一个女孩儿特象白静。当时他一直在伴奏,等后来他抽空下来的时候,却又没找到那个女孩儿。。。。。。
我听完,象是在睡梦中被人狠狠地扎了一针。。。。。。
一路上我都在骂着二胡逗我玩,其实,二胡和我都知道那是我心虚的表现。
。。。。。。
那个很平常的夜,那个染成粉红色的小酒吧。。。。。。
我生命里的记忆凝固成了一滴泪。
。。。。。。
"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性感的女孩子啊?"
"。。。。。。是啊!女孩子成熟性感才有魅力嘛。"
"。。。。。。"
"我是研究语言的。这一点从造字上就可以看出来的。"
"。。。。。。"
"女孩子十八岁之前是最没有魅力的,因为她不是女人嘛。所以大家叫她"妹",就是未女的意思喽,不是女人嘛。男人怎么会喜欢不是女人的人呢?。。。。。。"
"。。。。。。"妹"字是这么来的啊?"
"当然了。而且,还有很多呢。过了十八岁如果还没有男人把她变成女人,那只好叫她"姐"了,就是"且女"啊,暂且被称为女人,多可怜啊?所以,你要抓紧时间喽。"
"那样的话。。。。。。女孩子会不会。。。。。。变地很坏了啊。。。。。。"
"哈哈。。。。。。你知道女人有两种,其中一种女人的分支是什么吗?"
"。。。。。。"
"那就是"妓"啊!"支女"嘛,女人的分支啊。哈哈。。。。。。"
"妓?什么?"
"妓就是你啊。。。。。。"
我进去的时候,那个斯文的中年人正满脸淫笑,把身子凑向惊惶失措一个劲躲向沙发一角的女孩子。。。。。。
那纯洁漂亮的娃娃脸象花朵一样娇艳,那如汪秋水的大眼睛写满恐慌和羞涩。不是白静还会是谁呢?
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白静抬起头,一看到我,嘴角一扁,象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泪水滚落。
我拉起她,我能闻到她满身的酒味儿,我问她怎么在这种地方?还喝酒了?
她嘟起小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抽抽泣泣地说,你不是说喜欢。。。。。。成熟性感。。。。。。前卫的女孩子嘛?。。。。。。谁。。。。。。谁让你。。。。。。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该表达什么,又怜又爱又恨又悔。。。。。。搅和成了我内心苍白的无奈。
我把牙齿咬地咯咯作响,我能听到血管在耳边流动的汩汩声。这到底是谁的错?这到底是怎么了?上帝啊!谁来回答我。。。。。。
在我泪水滴落的时候,白静哭泣着伏进我的怀里,二胡正把音乐调地声嘶力竭。。。。。。
那位斯文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拉我和白静。我没记得他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的最后一句是这个女孩儿今夜是我的。。。。。。
他的那句话不知道说完没有,我只记得我用尽了自己的力量把拳头砸在他的鼻梁上。。。。。。
以后的事情,在我脑海里就像乱糟糟的拼图。很多次,我曾经试着努力地去复原那个晚上的事情。但是,都失败了。
回忆起来,我只记得他的眼镜碎裂,不知是眼睛还是鼻子流了很多血。酒吧里象是倒塌了一样乱,到处都是脚步声,很多保安冲过来打我。一片模糊的人影,重重叠叠。我记得,我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挥舞着,不知都砸在了哪里,砸在了谁的身上。也有很多东西落在我的身上,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记得腿一直是软的,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
那个晚上,我始终睁着血肉模糊的眼睛,寻找着白静,在那杂乱的声音里,寻找着白静的哭声。我看到有人拿着什么冲过来砸向我的时候,酒吧里忽然安静了。只剩下了咒骂和喘息声,二胡举着电吉它从高高的台子上跳下朝人群砸去。。。。。。
我最后的记忆里只有一声沉闷的钝响。







八十八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越来越困,象是将被融化在一个黑洞洞的隧道里。
我睁开眼睛,四周黑洞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能感觉到寒冷透骨。我努力地想知道这是哪里,我拼命地呼喊,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卡住,我伸手向四处摸了摸,空荡荡,冰冷冷,我想起那些故弄玄虚的人常说人死的时候,会通过一条长长的通往地狱的隧道。我害怕极了,狠狠地掐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摸不到自己在哪里。我已经被这彻底的黑色融化掉了,我绝望了,绝望的念头来临的时候,便感觉到了自己在朝着某个方向坠落,急速地旋转着向某个方向坠落。。。。。。
我想我是死了。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呢。我大声地哭,为自己毫无准备就死去而伤心。我想起了白静,心里一阵绞痛,比自己的死掉还要难过,我一边拼命地挣扎着,一边对自己说不要死啊。
我挥舞着双手想抓住什么,却听到耳边越来越噪杂,哭声,笑声,喘息声,脚步声。。。。。。我看到许多许多陌生的面孔象影子一样在我面前自行穿梭,我想拉住他们问问这是哪里,但是,他们好像谁都看不到我。
我大声地喊他们停下来,却听到"嘎崩"一声。一切都安静了,一切都消失了。我站在那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丝淡淡的忧伤的歌声象飘舞的柳絮,轻飘飘地传过来。
。。。。。。
爱情的世界是那么大
在它的屋檐下
为什么
不能容下我们俩
  
爱情的世界是那么小
钻进它的怀抱
为什么
紧拉着双手都会走失掉
  
爱情啊,爱情
我那丢失在
天堂里的梦
。。。。。。
二胡坐在一片玫瑰园里,唱着我从来没听过的歌。我看到二胡,拼命地朝他身边跑去,喊着他的名字。他自顾坐在那里唱着。满园的玫瑰随着他的歌声枯萎着凋零着。
我跑到他身边的时候,歌声停止了,二胡消失了,一阵凉风吹过,满地的花瓣象是校园里秋天早晨的黄叶,随风飞舞,象千百年来无数个梁祝幻化的蝴蝶。
天空忽然变地深远而湛蓝,刺耳的警笛声从远而近,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着二胡那迷茫的眼神在铁窗里慢慢消失。。。。。。
天地悠远,秋风凄凉,细雨飞舞,如泣如诉。
一群白色的精灵飘过我的身边,我看到白静躺在她们怀里,象是熟睡的仙子。
跪在泥泞的土地里哀哭,我求那些精灵们把白静还给我。那些白色的精灵静静地看着我哭地声音嘶哑,却毫无声息,抱着白静越飘越远。我拼命地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醒来!赶快醒来!
。。。。。。
我哭地精疲力竭,张口无声,泪水如注。我象是掉进了真空的瓶子里。不知哭了多久,窒息了,终于窒息了。。。。。。
那种窒息还伴随着眼睛麻酥酥痒地难受,我实在无法忍受,睁开眼睛,那些白色的精灵全都不见了。只看到白静一手捏着我的鼻子,一手拿着娃娃熊搔弄我的眼睛,抿着小嘴,笑面如花。
我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一把抓住白静说,静静,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们不要死,不要死。。。。。。
白静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地惊叫一声,向后退去,却被我紧紧抓住,向前一个趔趄趴我在我怀里。
我彻底醒过来了,四处看了看。好熟悉的地方。。。。。。想起来了。是去年冬天我装病时住过的病房。
我摸了一下白静的脸蛋,温热柔软。不是梦!
白静羞地满脸通红,挣了一下说,快松开了!爸爸妈妈都在呢。
我看到母亲,白静的父母,还有一个很书生气的中年男子坐在对面的病床上,听到白静的叫声都站了起来。
我没有死?我问白静的时候,忽然感到大腿上一阵刺痛。母亲拧了我一把说,臭小子,死什么死?昨天医生都说没事了,你到现在还在装昏迷!
说完,一把搂过白静,说,静静别怕。以后他再欺负你,给阿姨说。
白静嘟起小嘴委屈地说,阿姨,你也看到了,刚才他一醒来就欺负我。
母亲又在我腿上拧了一把说,你小子以后给我老实点,再欺负静静看我不把你狗腿打断。
天啊!我第一次看到胳膊往外扭地这么淋漓尽致,我都昏迷这么多天了,一醒来就被威胁!还在我面前一口一个静静,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喊过你儿子一声天天啊!
白静朝我吐了一下舌头,得意地说,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我仰天一个幸福的长叹,说,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怕老婆了。
白静的爸爸妈妈走过来说,醒来啦?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天天,来认识一下舅舅。
一位很书生气的中年男子走到床头,我支撑着想坐起来,被他按住了,说,别起来了,刚醒过来,身体虚弱。等我躺下后说,你和静静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后可要对我家静静好一点啊。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又说,你们老师也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好好努力,小伙子很有前途,以后可不能让我家静静跟着你受苦。。。。。。
白静羞地连说,讨厌,讨厌死了。舅舅怎么这么讨厌啊。
那会儿,很少害羞的我,脸应该比白静还红,不知道是因为幸福还是因为兴奋,也可能是我也学会害羞了。
。。。。。。
几天后,我出院了。
我和白静推开寝室门的时候,本来正在兴奋的一屋人竟然都出乎意料地拘谨起来。我站在门口转着眼睛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们有什么阴谋。我没有看出阴谋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阴谋,大鸡说以后他们要对我好一点。
后来,三斤告诉我,那天,在酒吧出事后,白静的舅舅来了,找市里几个领导谈了谈,那家酒吧便因为涉嫌从事非法活动停业整顿了,酒吧老板被二胡用吉他砸坏了。现在警察正在医院调查他的犯罪记录。
大鸡插嘴说,早知道那天晚上他也去打一架了。因为我和二胡因为见义勇为被学校评为优秀团员,而且撤销了二胡停学一年的处分,让我俩重新排练相声<南北论战>参加"青春之旅"。
那天,三斤两眼通红,口水横流地说,他算准了过程,没有算准结果,没想到相助的贵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然后狠狠捶了我一捶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事业跟爱情挂钩,前途无量啊。。。。。。
听完二胡的话,我第一次为自己乱七八糟的手纹喜笑颜开。
不过,没笑多久,白静就去英国了。
舅舅说,现在让白静去英国不但可以拿到硕士学位还能与我一起毕业。
那天,我和丑丹一起去机场送白静。
看着白静难过落泪的样子,舅舅对我俩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别哭了,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烦恼啊!
东北的天空,在冬天蓝地醉人。
看着飞机钻进云层,我眼睛潮湿了。丑丹在一边对我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别哭了,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烦恼啊!
是啊!很快就过去了,别哭了,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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